倘若有人看,我就一直写。

Taire|缄默不语

“L'honneur vaut mieux que le trophée.”

萨列里自始至终便是这样告诫自己的:荣誉远重于胜利,一个异乡人想要留下,就必须处处精打细算。该低头时低头?这的确是信条里的一项,大多数时候乐师长乐意遵守,因为回报还算丰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要较莫扎特的真。

有些事一旦开始在乎,就失去了全身而退的机会,这让萨列里自称的“毫不在意”显得有些可笑。莫扎特是第一个笑话这事的人,彼时乐师长报以沉默,但也是那时萨列里发现,他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时时与他对谈的,只说真话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但不可否认,他的音乐无上崇高。

萨列里烦透了那个住在他灵魂里的真诚的萨列里,因为他总揭正经人的短,他让乐师长精心设计的每一步失去了合理的解释。尤其是面对莫扎特的笑容,和随之而来的质问时,萨列里感到窒息,窒息且无可奈何,因为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恰恰来自他自己。

不过我们说过什么来着?萨列里的信条是:荣誉远重于胜利。

天赋或才华上的胜负已定,好在生活远非如此纯粹,乐师长选择先下手为强。于是那场庆功宴上,萨列里醉得像个疯子。人们公开地庆祝旧时代的复归,因此也公开地赞美萨列里的手段。

这次萨列里没有推辞,也没有避讳。

“没错,莫扎特是自寻死路。”错了,他心里的声音说,是你害了他。

“《费加罗的婚礼》实在放肆,这种作品不能出现在美泉宫,也不应该出现在维也纳。”不,完全不是。那声音补充道,维也纳需要新鲜的音乐,莫扎特是最合适的年轻乐师。

“什么?您说《魔笛》?哈,让他见鬼去吧……”——怎么会呢?你明明如此期待,萨列里,你怎敢说自己完全不会醉心于他的编排?

萨列里用一杯红酒暂时堵住了那个声音,他安全地混过了几个人的寒暄,尽管他完全没有听清对方具体说了什么。彷徨的音乐家选择逃离到音乐中去,萨列里摇摇晃晃地挪向钢琴,然而第一首就弹出了莫扎特写给他的奏鸣曲。

那声音又来光顾了,还带着几分愠怒。

安东尼奥,你爱他。——“不,我恨他。”

你在后悔。——“不!我从不后悔!”

你不敢,你走失了,安东尼奥,你昏了头了……

“Silence!”

现实中的乐师长尖叫起来,脑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同被暂停的,还有他的音乐——休止符画在乐谱上,也钉在了乐师长心里。从今往后,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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