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丨Chapter 4 代价(下)
☆miflo向法扎黑手党AU
☆设定见合集第一篇
我们在舞台上表演人生，亦知人生也是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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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闷响之后大家不约而同愣了一两秒，接着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连床上麻药劲儿刚过脑子还不怎么清醒的Florent都反应过来：Mikele出事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扮演了萨列里的缘故，任何事情只要关乎Mikele这个名字，Florent的精神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可他现在没空细想这份紧张是怎么回事儿，一两秒的时间只够他拔下手上的针头拖着伤腿往门外闯。走在队伍最后的Laurent发现Florent就又把他摁回了床上，两位萨列里没有什么交流——Laurent一只手摁着Flo未受伤的肩头，一手摁着Flo冒血的手背，眼睛却向门外看着；Florent半边身子靠在枕头上，另一条好腿还搭在床边，眼睛也向门外看着。
门外是唯一的“莫扎特”。莫扎特总牵动着萨列里……好吧，萨列里们的心。
一整天不吃不睡加上高度消耗体力，铁打的Mikele终于是撑不住了，但他倒下的位置不太好，压裂了他左臂的枪伤，于是造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效果——至少大家看见血泊里的Mikele的时候，团队里有那么两三位甚至联想到了仇家来暗杀的可能性。可怜的朋友们，拖着大战之后疲惫的身体被Florent吓过了一轮，在Mikele这儿又被吓了第二轮，直到医生哆哆嗦嗦地开完诊断书，一群人脸上要吃人的严肃感才褪下去一点。Mikele没什么事，如果非要说，就是挨揍挨多了，身上有十几处瘀伤以及轻微的脑震荡——对于黑手党而言，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然而，这顿家常便饭让Mikele难以下咽，他经历了人生最难熬的十几个小时。尽管Mikele看起来只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但这段时间里他的大脑无比清醒，间或还有窒息感袭来，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Mikele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中他漂在铁锈味的红色液体中，浮浮沉沉。他挣扎着向上游，身旁的黑暗里忽闪着一个个人影和跟着他一起向上游，那些是他从小到大杀过的所有人，这感觉就像在暗房里看胶片——一张接着一张，模糊不清的，散发着来苏水味儿的胶片。他们拎着血淋淋的脑袋，无声从他身边经过，然后消失，然后再经过，再消失……在那片混沌的红色里，Mikele看见了自己死去多年的父亲，生死未卜的母亲，意大利的哥哥和姐姐，还有那烦人的表叔，他们被绑在沉重的十字架上，溺毙于这血海里……那是谁？……那又是谁？Mikele看到有一个人和他一起浮浮沉沉，那人没有面孔——他的面孔在海面以下，但不知为何，Mikele坚定又绝望地相信，那是他的Florent。还不等Mikele用梦中破碎的逻辑把这一切捋清楚，Flo那张扑进Mikele怀里时的脸蓦地出现了，Mikele让这一幕吓醒了。
此时是凌晨五点，雪停了，天仍是黑的。Mikele深刻体会到了《L'assasymphonie》里那句“Qui me scie la tête”，他真希望这颗剧痛的头颅现在不在自己脖子上。头痛让Mikele的神经敏感起来，病房里钟表的滴答声清晰而沉重，或许是联系到了刚才的梦，Mikele浪漫地想：这就是死神的脚步声吧？莫扎特死前听到的……大概也是这样的声音吧。Mikele不合时宜的想象力又让他想起了那位在他的国度诞生的文艺复兴先驱，若但丁描述的那个世界真正存在，他们又该被置于那一层？是尚有悔过可言的炼狱，还是永劫不复的地狱？他和Florent会被分开，还是要一起受刑？
……
Mikele不再想了，却不是因为头痛。病房里只有暖色的廊灯还亮着，那点微弱的光还未延伸出去就立刻被走廊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盖过了势头。白炽灯透过玻璃门，玻璃门掩着的半边身影——是Solal，他的眼睛一刻不离手机，好像在发邮件。Mikele还不知道大家已经商量好轮班来照看医院里的两位主演，他只察觉到自从Flo出事的那一刻起，Solal似乎就一直为了安排演出的事而奔波，列奥波德的角色真适合Solal，列奥波德是为小莫扎特操心一切的父亲，Solal是为剧组的各位操心一切的父亲。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体右侧传来，Mikele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究竟是谁他妈这么贴心，在这偌大的医院里把他俩安排进了同一间病房？？？Mikele大脑重启失败，他不明白黑手党的职业素养让他扔哪去了，身边两米处躺着一个大活人他都没注意到……又或许，因为这是个特例？Mikele无声地点点头，没错，Flo是特例。
Florent没有听见回应，干脆放开声音问道：“原来莫扎特也会做噩梦吗？”
“莫扎特只是个音乐家，不是魔法师，大师。”Mikele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回问道：“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那边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没有，昨天一直在睡，我也想清醒一会。”
“你这点倒是很像萨列里，亲爱的Flo。”
“是的，亲爱的沃尔夫冈，我会考虑把您的梦话改进剧本里的。”
“什么剧本……我们要有新剧情了吗？”
“也许吧，但你我现在这副样子显然什么新剧情都不好使。”
“管他呢，先说说嘛。”Mikele一边说一边伸手摸索病床的床头灯，不一会他听见“啪嗒”一声，灯光抢先一步打在了Flo头顶。就着一边的光线，两个鼻青脸肿的人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
莫扎特的招牌笑声炸了起来，要不是门外的Solal此刻正聚精会神和通宵熬大夜的臭脾气赞助商周旋，早就要被这阵笑声惊得破门而入了。
Florent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努力为自己一身狼狈模样找补：“You know what？这太摇滚了，Mikele。”
“哈哈哈哈……我不该这么早去找英国人算账的。”
“老板，您有没有心？”Florent装作生气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再晚点我就要见萨列里大师去了。”
Mikele笑着摇了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粉丝们看到，他们一人一拳也够把那个小混蛋收拾啦。”然而说到这，Mikele又笑不出来了，Flo是真的差点被活活打死，这难道不是他Mikelangelo的失职吗？
“嘿，怎么，损完我就不说话了？”Florent朝Mikele这边探了探头，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
“不……不用了Flo。”Mikele舔舔嘴唇，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刚刚想到，还没跟你道歉。”
Florent笑着摆了摆手，他心里真实的波澜还不应该被Mikele知道。
“我很抱歉……让你承担这一切。”Mikele又舔了舔嘴唇，“那颗子弹，它……它应该落在我身上的。”
“Mikele，我们是同行，对吗？”Florent很认真地反问道。
“嗯？”Mikele让着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摸不清头脑。“是啊。”
“我们合租一间房子，一起写歌，一起表演。”Florent很聪明地略过了“一起杀人”这个环节。
“……没错。”
“那我想我们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
法国男人这么说的时候语气温柔，可惜Mikele把他那咔咔作响的脖子转到极致，也没能看清被头发遮住的侧脸上是什么表情。
“朋友们常说我们和角色很像……想想吧Mikele，萨列里既然能够为莫扎特写完剩下的曲子，那么Florent也可以为Mikelangelo挡一挡子弹。”Florent说得很轻松，仿佛疼痛此刻并不发生在他身上。
Mikele无言地躺在半边黑暗里，有了这颗子弹，他和身旁这位法国男人的关系就更难说清楚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将来毫无瓜葛直到寿终正寝，还是轰轰烈烈地死在一起？
Mikelangelo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气氛很沉重，eh？不如我们谈点实际的吧，老板。”Florent趁火打劫，“我是不是可以放假或者涨工资了？”
Mikele也跟着他哼哼唧唧地笑了起来，“怎么，这个医院大长假您还不满意？”
“一码归一码，医院怎么看也不像休假的地方好不好？我们就不能去个风景好点的地方吗，带上大家一起……”
“啊——沃尔夫冈决定今天好好睡觉，晚安，亲爱的大师~”
Mikele说完这吊儿郎当的垃圾话之后就翻过了身，奇怪，他准备好的话题明明比这严肃得多，可是究竟为什么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一个意大利男人，居然也为表达爱意犯起了愁吗？
“晚安，莫扎特。”Florent说完，又“啪”的一声把床头灯关上了。
一个法国男人，居然接不上更加浪漫的话题了吗？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地躺着，道过“晚安”后睁着眼挨到了天亮。他们为彼此考虑了许多问题，但答案只在他们自己心里。
早上七点，Claire和Maeva来接Solal的班，给他们带来了临街面包店新鲜出炉的可颂和热咖啡。考虑到Mikele的头痛，女士们还贴心地给他换了一杯加了糖的热牛奶。于是Mikele一边喝牛奶一边看Solal脸上沉重而疲倦的表情，他心想Solal真够意思，多大的事都不能影响大家胃口。但是Solal偏偏又是一个心情写脸上的人，Mikele因此决定不再折磨Solal，也不要让好奇心折磨他自己了。
“Solal，我们赔了很多钱吗？”Mikele放下纸杯问道。
Florent也察觉到Solal不对劲的神情，于是顺势接过了话：“不用担心，我上次做账的时候算过，咱们的存款足够一次大的周转，还补得上这次消耗的费用。”
“唔……你们发现了。”Solal闷头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补充道：“不过不是因为钱，赞助商那里只是脾气不好，但演唱会的事还可以往后推推。”
“那是因为粉丝们吗？”Claire追问道，“如果是这样，我和Diane去开场直播安慰安慰大家好了。”
“甜心，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都可以解决。”
“求求您……亲爱的爸爸。”Maeva在一旁揶揄了一句，“别卖关子了好吗，咱们有话快说。”
Solal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Mikele，这下病房里突然安静了。
那信封上分明印着一个黑色的手印，手印下工工整整的意大利文，写着Mikelangelo Loconte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