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人看,我就一直写。

Exorbitance|出格

“Trop de notes?”这是莫扎特对萨列里提出的第一句反问。萨列里回应这个句子之前必须知道,“太多”这个概念并不存在于莫扎特的人生词典中,就连“恰好”的定义也是模糊的——音乐家坚信一切令自己感到愉悦的东西都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在萨列里看来,这也正是莫扎特的过分之处:过分的热情,过分的精力……过分的才华。乐师长心里做过一些争斗,音乐家并不知情,因为事情常常发生在他们无法见面的深夜。那么自然,莫扎特也不知道,萨列里自己尝试着去理解他的“过分”已经变成了某种惯例。

假如这理解不那么疼,乐师长大概也不屑于常常回顾它。萨列里梦见过加斯曼老师,但梦的内容并不温馨,加斯曼总在责备他作为一个音乐家的出格。“安东尼奥,你怎么舍得割伤自己弹琴的手?”这同样是一句反问,这个问题叫梦中的萨列里不知从何开始回答。的确,音乐家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应该像音符符合曲式那般严谨、体面,所以萨列里割下第一刀时就感觉到了——除了阔别已久的疼痛,还有触碰禁忌的羞耻。但这关莫扎特什么事?彼时萨列里还会这样安慰自己:这只是一种巧合,这种不满更多地关联向他自己,莫扎特只是碰巧站在边界上,就算不是莫扎特,也会有其他人。

然而,单独的巧合才叫巧合。当一个巧合和之前许多巧合凑在一起,哪怕解释再合理,它都会变成一根引线,准备炸毁所有精心的设计。

后来那个边界上只站着莫扎特,他向萨列里伸出手,不加询问地把萨列里拉出了他前半生所固执的界限。也是在那段时间,萨列里体会到了“爱”的诸多解释。那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在他胸前和腿间乱蹭的时候,萨列里只觉得自己定下的那些规矩在眼前乱飞,像蝴蝶在白月中掀起翅膀,他抓不住,也留不住……莫扎特的指尖带领他攀上顶峰时,一只只蝴蝶相继崩破炸裂,留下一地散落在卧室里的细碎月光。

浅尝辄止。这句话一度成为萨列里对自己的忠告,又屡次被乐师长自己推翻,他面前仿佛摆着一个棋盘,而莫扎特只动了动手就掀翻了整个棋局。萨列里感到茫然,他无法心安理得享受肉体或情感的满足,他总在质疑,总是动摇。

“你为什么这么做,安东尼奥?”这是莫扎特最后一句反问,因为年轻人还来不及追问更多,就被美泉宫抹去了。萨列里无法揣度莫扎特的猜测,他不知道莫扎特对此事了解多少,也不知道了解过后他们那所谓的感情还能剩下多少。他欠沃尔夫冈一个解释,为了给这个解释打一个草稿,萨列里频繁地用酒精寻找灵感。至于效果,则适得其反。

渐渐地,这成为了一个不可公开流传的秘密:宫廷乐师长萨列里又出格了,只不过这次他背叛的是他引以为傲的上等人的品格和道德。

看似体面的好先生,终于表现出了他隐秘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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