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人看,我就一直写。

米扎×米萨丨无月之夜

☆第一次冲米开来水仙,可能有点别扭请多多包涵

☆有大家点名的打架梗

☆一点点小车(真的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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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夜是为了让人躺在床上睡去,为什么又存在这种不被世人看见的诱惑?这种入眼即美的景物,这种自天洒下的无边诗境,究竟是为谁人而设?”

                                                 ——莫泊桑《月光》

在维也纳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12月时,维也纳的人们也迎来了载着天才音乐家的马车。这天不是什么节日,城中也没有大市集,但街上热闹得宛如新年。贵族们站在道路旁高谈阔论,平民家的孩子就把脑袋挤在手杖与礼帽的缝隙中,他们争着抢着,哪怕只是看看这位年轻音乐家携着阳光的发尾也满足。找遍整个维也纳,再没有第二个人如莫扎特这般值得关注——至少除了萨列里乐师长,大家都乐于承认这么一回事儿。

从街头巷尾的议论里,您大概可以捕捉到这日子特殊的缘由:年轻的沃尔夫冈从萨尔茨堡探望父亲归来,途中还顺便在林茨出了一把风头,继《后宫诱逃》之后,莫扎特的名字再次传遍了宫廷上下。来自萨尔茨堡的人们如今都洋洋得意地炫耀——先生!亲爱的!我的朋友!您知道吗?我来自那位顶有名的音乐天才的故乡,他的教名,在我们那是一座美丽的湖泊……

接着,人们便带着这个名字走进了小酒馆,用这个名字讲述一些或真或假的故事,故事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的主角和讲故事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联系,这就让他们很高兴了。

而每当这一切发生之时,酒馆的角落里都坐着一个人,这人的真正身份与酒馆并不相称,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么,这人也是来讲故事的,只不过他的故事远没有那么多听众,如同他的歌剧、他的音乐一般——一切都掩映在沃尔夫冈的光环之下,萨列里在黑暗里几乎要咬碎一嘴的牙齿。

萨列里想不明白这个轻浮的小混蛋是如何突然出现的,按照陛下的说法,就好像维也纳从来就有一个位置为莫扎特准备着,如同棋盘上的黑白格,注定要为一个棋子等待。可是萨列里无法接受这套说辞,他对上帝向来虔诚,假如这一切早有安排,那仁慈的主为何不肯给他任何提示?一切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莫扎特轻而易举夺去了他的荣光,萨列里是个可怜虫,在惊人的天赋面前,他的才华不值一提,他那“乐师长”徒有虚名。

为什么,莫扎特?

凭什么,莫扎特……

然而萨列里今天不去小酒馆折磨自己。他甚至不想上街,他要放弃一切可能和莫扎特打照面的机会,他要避免生活中出现与“莫扎特”相关的一切,甚至连罗森博格的抱怨都不听了。要是在平时,人们多少会察觉出萨列里不对劲,这位意大利绅士虽多数时候不苟言笑,但基本的礼貌和优雅还是精心维持的,哪里像这般急匆匆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可惜今天是莫扎特的日子,没有人关心萨列里。

冬季有漫长而寒冷的夜晚,夜晚是萨列里和自己对质的时间。他闭了宅邸的门窗,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在这没人打扰的几个小时里,他还有机会为上帝奉献一些虔诚的音乐——假如他能够顺利忘记莫扎特对他的影响的话。可他偏偏又无法享有这奢侈的安宁,乐谱才改了几页,门前就有了响动,说话声渐渐演变为争吵,那音量一阵高过一阵。萨列里把羽毛笔拍在了桌上,这声闷响引来了管家战战兢兢的身影。

“先生,门口有人执意要见您。”

萨列里一手揉着眉心一手随便挥了挥:“我不见任何人,你告诉那人我休息了,有什么话明日去美泉宫讲。”

“是的先生,我是这样回复他的,可是他……”

“可是大师他明明就醒着,为什么要撒谎呢?”莫扎特那欢欣的声音顺着走廊一点点近了,乐师长看了看管家,只觉得头皮发麻。下一秒那顶着蓬乱金发的脑袋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看得出舟车劳顿在莫扎特的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却丝毫不消耗他的精气神——他正快活地向萨列里笑着,宛如拜访一个认识多年的死党。

萨列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莫扎特先生,您答应我在玄关等候的。”管家那公事公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或许已经在担忧自己的主人什么时候发火了。

莫扎特仍是笑嘻嘻的:“我等了呀,可是您去得也太久啦,况且我在外面早就看见大师房里的灯还亮着呢。”

萨列里一言不发地盯着莫扎特,思索着维也纳哪里还能订做一件更厚实的窗帘。

“咳咳……”萨列里清了清嗓子,“莫扎特先生,有没有人告诉过您,私人时间不应该被打扰?”

莫扎特看着那张严肃的脸直想笑,他倚着门框叉着腰说道:“正是,大师,因此我并不是来找您谈工作的。”

萨列里知道这个小混蛋一时半会不走,出于同事的关系,他也不能硬把莫扎特推出家门。于是乐师长又对管家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管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时,萨列里把莫扎特堵在了门边,自刚才他就下定决心不让莫扎特进自己的琴房,两人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一个暗示拒绝又不冒犯的距离。可是对萨列里而言,这还是第一次与莫扎特挨得这样近。门口的烛光昏暗,萨列里隐约觉得这个年轻人的面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哪怕自己再年轻几岁,也不可能有莫扎特身上那种燃烧着的热情。莫扎特就是莫扎特,退一万步讲,即使两个人长相一模一样,也注定是两个不同的人——萨列里对自己半死不活的人生态度相当有数。

“莫扎特先生,您究竟有何贵干?”萨列里没有笑,不笑的萨列里看起来很凶,这也是美泉宫同事们的共识。

莫扎特歪了歪脑袋,屋内那架钢琴很吸引他。“啊——大师,您要我站着说吗?”

萨列里抿着双唇扯了扯嘴角,那转瞬即逝的笑容之后,他依旧挡在门口。

“是的。”

“可是……”

“说完请您离开。”

“好吧……”莫扎特半个身子都靠在门边,他现在看萨列里的眼神忽然让萨列里明白了贵族小姐们倾心于他的原因……无论如何,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您知道,我是从城中的小酒馆回来的。”

萨列里报以沉默,他不应该表现出对那种地方有过分的熟悉。

莫扎特见萨列里不接话,于是舔了舔嘴唇继续道:“我听到了一些……传闻,关于您和我。”

萨列里轻轻抬起下巴,眼神有了些许的游离……他是不是也不应该表现出过多的好奇?但乐师长自己也知道,那攥紧的手心出汗了。

“他们说……您在背后说过我的坏话?”莫扎特明亮的眼睛里只有疑惑,这个年轻的萨尔茨堡小伙子很难想象面前这位严谨的意大利音乐家如何放下身段去诋毁谁。尽管萨列里确实这样做过。

而萨列里穿梭于各种舞会与晚宴,他早就知道怎么把谎话说得滴水不漏,若是别人问起,他一定会轻蔑地笑笑,坚定地告诉对方自己不屑于做这种事。可这次他有些许犹豫,他始终不知道面对莫扎特要拿出几分真诚——他讨厌莫扎特,讨厌归讨厌,那眼神过分清澈,令他无法安心做他的伪君子。

“您若相信这传闻,大可等听到我说您坏话的时候再来质问我。”

“不……我没有质问您的意思。”莫扎特的目光又飘到了钢琴边,“其实我更想知道……他们说,您诋毁我是出于嫉妒,而嫉妒,则出于对我音乐的热爱。是的,我是来求证最后一句话的。”

萨列里惊讶地看着莫扎特,像儿时偷吃糖果被父亲抓了现行。但我们的音乐天才不等了,他闯过萨列里拦在门前的手臂,径直往钢琴那走去——琴架上有一摞厚厚的乐谱,他盯上这乐谱好久了。

莫扎特的冲撞使萨列里左臂的伤口不安分起来,顾不得查看血液有没有弄脏袖子,萨列里只是皱了皱眉头就转身去拦莫扎特了。只可惜被那突如其来的疼痛拦了一道,萨列里还是晚了一步。

莫扎特一眼就认出了那乐谱的内容——那都是他自己的创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有《后宫诱逃》和《克里特王伊多梅纽斯》的剧本,有“巴黎”和创作不久的“林茨”的乐谱……每一张都有标记和批注,莫扎特用那为数不多的时间打量到了几处修改,这让他很感兴趣。当然,莫扎特还注意到了一些不像墨水的东西,只是还没等看清楚,萨列里就把这叠厚厚的纸夺走了。

莫扎特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萨列里已经摸了桌上的拆信刀指着莫扎特:“出去!”

“亲爱的安东尼奥,您这是干什么?”

“不许这么叫我!出去!”

沃尔夫冈要是听话那就不是沃尔夫冈了,他顶着一脸气人的笑容,干脆在琴凳上坐下了。

“您刚才的几处修改,真是神来之笔,我有了一些灵感,现在弹给您听……”

萨列里的太阳穴一阵刺痛,他不要如此直白地面对沃尔夫冈的音乐,他不可以,他不可以……不可以对音乐不忠,不可以对上帝撒谎。

于是还没弹几个音符,莫扎特肩上就挨了重重一拳,重到把这年轻人掀翻在地,小腿还被琴凳的角狠狠磕了一下。

这次轮到莫扎特惊诧地望向萨列里了。

“我是否告诉过您,好好待在您的位置,我们就会相安无事?”萨列里一把抓起了莫扎特缀满蕾丝的衣领,那紫色的礼服泛起了几道不和谐的褶皱。“莫扎特,出去。”

是的,我们刚刚才说过,沃尔夫冈要是听话那就不是沃尔夫冈了。萨列里这一拳让沃尔夫冈委屈极了,委屈且愤怒,毕竟刚刚那一跤跌得足够疼了。于是莫扎特先是毫不客气地朝萨列里脸上打了一拳,然后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腕,用更大的力气把对方摁在了墙上。

乐师长尝到了一丝腥咸的铁锈味,痛感接踵而来,嘴角、后背、手臂……他平日不惧惮和谁打一架,但面对莫扎特这个小疯子,萨列里也担心自己体面的形象毁在莫扎特手里。

“是您先动手的!”莫扎特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看到萨列里唇角流下的鲜血,又不得不冷静下来了。

松手的那一刹,萨列里顺着墙壁滑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此刻很狼狈,领花被扯开了,衬衣袖子被血液浸透贴在手臂上,唇角即刻就要肿起来了——是的,还当着莫扎特的面。萨列里绝望地想,这要是做梦该多好,梦里他绝不留情面。

“大师……那原来是您的血吗?”莫扎特轻轻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托起了萨列里的左手,试图卷起袖子去看那手臂上的伤口。但是萨列里警觉地抽回了手,他不看莫扎特的眼睛,只是说道:“这与您无关,天才音乐家,做好您音乐家的工作。”说这话时,萨列里把“天才”二字咬得格外重。

“我不是音乐家,安东尼奥。”莫扎特轻轻吻了吻萨列里沾满鲜血的手指,“您可以叫我沃尔夫冈,沃菲也行,就像我可以叫您安东尼奥一样。”

“这次回家时爸爸还告诉我,爱是真诚的,如果我爱您,就不应该向您撒谎。”

“莫……沃尔夫冈,你究竟想说什么……”

“音乐也好,什么都好,安东尼奥……这正是我今晚必须来找您的缘由……您爱沃菲吗?”莫扎特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听得萨列里要在崩溃的边缘找寻自己可怜的理智。

莫扎特也没有留给萨列里太多思考的时间,莫扎特从不拒绝爱意,若是任时间消磨这份冲动,那简直是天大的浪费,于是他迫不及待去吻那高挺的眉骨,吻那冰冷的鼻尖儿,和那撒谎的唇,他迫不及待去打破那礼貌的边界。

萨列里放弃了,莫扎特的真诚,他无力抵抗。他只得在寒冷的冬夜颤抖,身后的墙壁透着屋外的寒气,远不及那温热的怀抱吸引人。萨列里在刺激感和痛感中间或清醒一下,他会想自己和沃尔夫冈除了面庞还有哪里相像……才华固然是不可比较的,那还剩下什么?家庭吗?对上帝的爱吗?流转于上层之间的圆滑吗?……不,都不是,当萨列里尝试去紧紧抱着那苍白的脊背时,他忽然明白了——他们俩不过是缺乏爱意与安全感的孩子,如今在慰藉中相互取暖罢了。

莫扎特忽然感到萨列里的身体传来一阵颤抖,不受控制的颤抖,那具身体的主人只是咬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温热的鼻息在莫扎特颈边起雾了,莫扎特轻轻捧起那张脸,舔舐着对方嘴角的淤青和残留的血液,舔舐那紧紧抵住下唇的犬齿——乐师长仍然紧张,虽然他努力不发出声音了,但被莫扎特抚过的皮肤还是颤抖着。

“大师,贵为乐师长的您,居然也如此无法自持吗?”莫扎特的语气里仿佛透着胜利者的狡黠。

“……”

“您平日这么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呢?可怜的沃尔夫冈在您心里,可有一点点位置?”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没……嘶……我没有……”

“大师,您不真诚。”

“我的所有都将献给上帝和……音乐……你,你给我住手!”

“住手?那要是平时换您自己来就不住手了吧?”

“莫扎特……”

“嘘……大师。”

一个劫掠空气的吻又席卷了萨列里的思绪,屋子里静得只有烛火噼噼啪啪的声音。

“安东尼奥,您还是不说话好些。”

不说?那就不说吧。萨列里想,与其逼他说那些溢美之词,倒不如现在安安静静的好。就算这是一个梦,也该让他在平静中安然入睡了,他不想清醒,他没有力气清醒……

现在是什么时间?或许维也纳已经熟睡了吗?或许今夜有月亮吗?萨列里总是在白月洒在床边时想起莫扎特的,夜晚是他萨列里的独享,莫扎特就是浓稠夜色里的月光。

然而,今夜没有月亮,又或者说,今夜的月亮,不在天上。

维也纳落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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